咸鱼痴汉报社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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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我不知道我的车在往哪里开

*公路片

*匪夷所思的小故事

*标题有车,实际上真的没有车

*go!








……

我不知道我的车在往哪里开








1.

“你说什么?”
他把头凑向我,表情似乎不满,带着他特有的不讨厌的机敏——他就是这样,表情和语气明明稍显天真,但却固执地显示出独特的智慧的哲学。

“我说,”我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我已经重复了两天的问题,“我想知道,我的车正在往哪里开?”












2.

“你的车。没错。是你的车。”
大野智跟着车内播放的摇滚乐摇头晃脑,半眯着眼陶醉着,喉咙里发出节拍适宜的附和声,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叹了口气,决定下次再问。



这两天来掌握方向盘的人一直是我,但我对我自己的前路一无所知。这不怪我方向感不佳——
从大野“劫持”了我的车起,我算是彻底失去了对车辆的实际控制权。
两天前,他神乎其神地在我等红绿灯时从半开的车窗鱼跃而入,动作灵活优雅像极了海豚,随后便用一把手枪使我唯命是从。所谓邂逅,实在是让人郁闷无比。

他并不凶悍,但更不温顺,他拿走了我的手机把它调成飞行模式,检查了车辆的状况,对于整齐无缺漏的年检报告非常满意,随后说:

“油满吗?太好了。上路吧樱井!”

他当然知道我叫樱井,因为这一刻他正拿着从我裤兜里摸出的驾驶证认真阅读——
严格的说,这之前的一刻,我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可以请您给我看一看驾驶证吗?”
“啊……没问题,在这里。”


莫名其妙。










我不时想,大野智未免太过不明智,其实他只需要劫走我的车便是,非得带上我这样一个累赘人质,难道是因为偷车贼不如绑架犯听起来响亮吗?






——原来他没有驾照。
这件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一个人的旅途稍显寂寞。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领悟的。












“下一个路口我们要转道。”
大野智哼着歌,翻动地图,头也不抬。

“明白。”
我说。



你看,这段旅途简直同你我痛苦的人生如出一辙——
掌握着方向盘的人,可不一定能掌握方向。













3.

我们不走高速,只走国道。

从东京郊区上了国道53,一马平川,随后在大约70公里外的岔路口左拐下道,重新上道时我们行驶在国道56上。
在国道56上开了一整天,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无穷无尽的树林、时不时嗡鸣着飞过我们身旁的超速的车、大野智循环播放的摇滚唱片——这就是我简单的一整天。


中途我饿极了,于是问大野智我们能否找个地方下道,吃点东西再回来。
他显然也很饿,但却直摇头。
我非常不满这独裁似的专制局面,然而他膝盖上那把枪实在触目惊心,哪怕持枪者看上去非常睦邻友好。

没能在吃上达成一致,我感到不快。他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随后也不再跟着音乐哼哼了,只是沉沉地摇着脑袋。


“我的车上有其他唱片,你要是腻了,听点别的也不错。”
这一整天的循环播放让我几乎背下了《she loves you》的歌词,有几次连我都差点忍不住跟着开头的『she loves you yeah yeah yeah——』晃动起来,然而考虑到正在国道上以70码的速度行驶,我仍然坚守了淡定。

“噢?有迈克尔杰克逊吗?”
他很高兴,眼睛一闪,表情明亮极了。

“没有他的唱片呢。你想听迈克尔的什么?有特别想听的曲子,打开电台找找也不是不行。”

“我想听,那个歌,那个啊……”他记不得歌名,在副驾驶上绞尽脑汁,无果,干脆唱了起来,“just be it——”

好像不是人质绑匪间应有的气氛,但我确实笑了起来,而且是很轻松愉快的笑。他唱得很好,表情也很到位,中间伴奏里的音效还用弹舌模拟了出来。

“哎,确实想听听,不瞒你说,我还会跳这首歌的舞呢。”他挠挠鼻尖,表情有点骄傲。

我也不知怎么想的,闻言关掉了车载CD,随便旋了个音乐电台,说:“点歌环节知道吧?等这几首曲子完了,主持人会让观众电话点歌。想听你就去点歌好了。但电话不一定能接通。”

电台这时正播放一首英文歌,这歌我很耳熟,歌词也印象极深,却对名字毫无记忆。副歌处磁性的女声略沙哑地重复“i love you baby”,让我猜测也许就叫做《i love you》也说不定。









前方是加油站。
虽然大野智万般不情愿,但是事实是,人类苦苦追寻了几个世纪,终于证明了世界上不存在永动机——这说明,我们必须去加油才能让我的车继续行驶。






我离开车子的时候,大野智仍沉浸在电台音乐里,好像真的在等点歌的环节出现。





加油站的服务人员寥寥无几,仅有的几个也都闲适地窝在休息室里玩手机。大概是深山老林的偏僻国道上突然来了十天半个月也少见的顾客,他们中一个穿着桔色夹袄的,未等我开口,已经很热情地向我走来。

其实我想对他说,我用自助加油系统也不是不可以,不劳驾他了。但他已经搓搓手拿起了油枪:
“加多少?这条路想走到下个岔口也远着,至少加……我说,油箱都快见底了,加满吧。”

“正有此意。”

咕噜咕噜的石油滚动的声音让人不安,气味也难闻。桔色夹袄却一副很自得的样子。

“嘿,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可没有加97号汽油的人来,偶尔来的也是送货的柴油车,只加95号,”他努嘴的样子生动地像什么外国文学作品里的人物,和浓重的汽油味显得很搭调,“你们这是要到哪去啊?”



别问我,我也摸不着头脑。

但这问题倒提醒了我——




我是人质吧?正处于被胁迫状态,被迫给一个男人充当司机,不知自己正往哪个方向开着车。
被枪指着脑袋。这才是我的处境。

现在呢?不正是我反败为胜、逃出生天的大好时机吗?只要我锁上车门,他就无法奈何我,接下来只要拨通警局的电话,就会有人将犯罪分子缉拿归案。

我的确是准备这样做的。


我看着桔色夹袄的脸,“这件事请您帮帮我——”正到嘴边——
视线自然又不自主地飘向车窗里。




大野的脸在隔光的车窗贴膜下,只留下一个深色的轮廓。轮廓一动不动。
我猜想,这个男人此时一定仍然固执地拿着手机,等待音乐电台的点播环节到来。

他并没有监视着我。也没有拿着手枪,隔着窗户时刻瞄准我的太阳穴。
噢。我却想着锁上车门,来一个瓮中捉鳖。我想我的脸现在一定有些火热,因为突如其来的背叛感让我愧疚。







于是嘴边的话出口时,便这样自己说道:
“这件事我回答不了您——我也不知道我的车在往哪里开。”

哎!可我随即紧张起来:多么可疑的回答!



但是桔色夹袄好像根本不想听这个回答,我看向他时,他正晃动着油枪,唇边哼着中岛美嘉的成名曲,身体也快乐地摇晃。汽油的味道也摇晃着充满鼻腔。他的确是一副很自得的样子。











4.

大野最终也没能接通电台的电话。毕竟打进去的人很多。

我为他感到很失落:比起深夜失眠的国中生,想要追回女友的上班族,难道在无聊的国道上奔波了许久的绑架犯兼劫匪的故事不应该更有市场吗?电台没有选择大野的电话,实在是一个损失。

更何况,这家伙的确很想听迈克尔。孜孜不倦地在我耳边哼了一晚上同样的副歌,甚至创造了许多改编版本,执着得很。



我于是这样深情地失落着。











5.

“老板,再加一个蛋!”
拉面很好吃,我吃得很快,大野的加料也几乎进了我的肚子。当然,觉得它好吃,很大可能性也许是长期漂泊在国道上,吃喝都用休息站的快餐或者压缩食品解决,突然吃到这样滚烫鲜香的生动的食物,感到了久违的感动呀!

这都怪大野对食物太不上心。
单凭这一点,即便他将我囚禁十几二十年,斯德哥尔摩也不会在我身上成为选择。

他喜甜,对于甜食来者不拒,便利店几块钱的布丁也如同珍馐。



拉面店铺极小极偏。
国道513下道后往东行接近600米到达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镇(也许连小镇的算不上,不过街道却也像模像样)。实在不明白,把一家面点店开在这样的位置,老板究竟是过于愚钝还是世外高人。
即便如此,能够坐到这家店的木板凳上,也是我樱井用尊严抗争来的结果。

那家伙说着“好啦好啦,随你便吧,这样也不错”,把嘴唇翘得像是要等着蜜蜂来蛰。

只有一个选择(“拉面”)的菜单,和与极简朴素到乃至简陋风格反差极大的摇滚乐,让我觉得店主的确是世外高人无疑。







世外高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中年发福的腰腹,逐渐稀疏的头顶,面前的红色小收音机看起来是上个世纪的遗产,破烂的音质极其适合它大声播放的曲目〈iron man〉。

大野一边吃,一边跟着这破铜锣一般的歌踩节拍。

说真的,我对喜爱摇滚的人总是抱有极大偏爱。这话我对熟人说过很多遍——无论是喜欢重金属泊来摇滚的上一辈摇滚饭,还是追捧日本轻摇的年轻男女,喜欢摇滚的人终归不赖。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这店主真不赖。






我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投入地享用我的拉面。
最简单的拉面。葱花,味增,圆圆亮亮的煎蛋。可恶啊,恰到好处,所谓“中庸”之道,竟是在这样好像跌入谷底晕头转向的一刻猛然得到通透地领悟。
所谓“中庸”!

中庸的拉面,配重金属摇滚乐iron man,再配三个来路和去路都迥乎不同、南辕北辙的人。



我听着这首歌,却想着大野。

搞不好,和这首歌里的钢铁侠一样,这是个末路穷途众叛亲离,最后来势汹汹地回归,铁血复仇——……什么的。
不然怎么会持枪胁迫、拐卖人口、劫持汽车,义无反顾在荒无人烟的国道上踽踽独行半个月呢?

瞎说的。


其实他真是单纯得可以。
这半个月,要不是我仍然不知道我在向着哪里执着地公路旅行,都让人怀疑我才是那个持枪劫匪。现在的电视剧不都流行这样吗?穿得西装笔挺,戴着细框眼镜,看上去斯文精英的男人,往往就是穷凶极恶的反社会罪犯。
还有,现在流行的剧情走向中,我和大野此时应该已经暗生情愫,眉来眼去,心弦荡漾了。



绕来又绕去——

我自然仍然未知他的作案动机,也亦不知我的车在往哪里开。










“再来一碗!!”
大野活力十足,奥特曼变身似的举起右手。

“好吃?”
中年店主问他。

“实在美味。”

“欢迎下次光临。”他给他的碗里添上面条,动作漂亮柔韧,语气极不真诚,“哎呀,这话真客套。说得跟谁还回再光临似的。”

“什么呀……”
大野又撅起嘴等蜜蜂了。

“难道不是吗?又不是什么东京商圈里炙手可热的店铺,这点自知之名当然有。”他满不在乎,“况且,人生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不就是约期和重逢?”

“毫无道理!”大野摇头晃脑,“总之,我就是要再光临!”





我埋头喝汤。
我觉得大野一定会在归途里再度光临,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啦,我对此毫无意见,开心得很。







于是我也举起手:“再来一碗!!”














6.

这样的公路漂泊生活,好像很适合拍成电影。我知道这是个很热门的题材,可以拍成近似于纪录片的形式,无论是青春片还是文艺片,都很不错。
要是是我这部电影,想必会更加出彩。

毕竟这里面还有犯罪情节(这可是持枪劫匪噢),而主角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车在往哪里开。

太妙了。

片名就叫做〈我不知道我的车在往哪里开〉。

绝妙呀!

别说我自负,我的脸还挺上镜。大野呢,脸蛋的清纯、性格的率真与他诡谲的身份形成极强的反差。剧情里有国道边的加油站,世外高人开的拉面店,还有接下来一场极其可怕的暴雨——





生活自然不如艺术那么美妙。我们的路途自然不如公路片有美感。

电影里的暴雨,要么——主角坐在引擎盖上淋雨舒爽地淋雨——事实上我们这么做了。要么——电影被主角的情绪和对话推向高潮——事实上我们也这样做了。

电影的虚幻之处在于,噼噼啪啪的雨声都是剧情和画面的伴奏,催生出绝美的爱情友情亲情总之一切可以升华的感情的升华。
第二天伴随着清晨的阳光、清澈的天空和清新的雨露,主角们个个容光焕发。

而我们呢——

两个在引擎盖上晒衣服的可怜鬼,纷纷罹患感冒。








要是那时候配乐是一首深情、复古的〈communication〉,那画面一定是奥斯卡水平的。

然而现实极其廉价。

早就听厌的车载音乐我们不屑播放,电台又没有信号,只能勉强放着一盘上个休息站随手买的旧碟子。惊喜的是这是甲壳虫乐队的歌,郁闷的是,〈i wanna hold you hand〉实在和我俩太不搭调。



大野的头发淋湿了,又被晾干,服服帖帖地趴在他的头顶上,让他看上去又年轻了很多。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跟着john响亮的歌声,响亮地打着喷嚏。打喷嚏的时候很像动物,猫啊狗啊什么的吧,挺好笑的,但是总能激发你的母性。





照理来说,雨中对谈,应该是这部公路片的高潮部分。但为了打造一部从卡司到剧情都偏离主流的惊天公路片,我偏要略过这一段。





镜头从两个精疲力尽的落汤鸡,毫不体面地瘫倒在平放的汽车椅背上开始滑动。

先转向我。

我说:“我们开了一个月了。还没到吗?”

然后转向大野。

他说:“也许快了,也许也还远。说实话,我从来没去过,只是想去,也不知道要开多远。”

再转向我。

我说:“要去哪儿?”

再转向大野。

他说:“往前开吧。”






接着bgm的声音就变大,“i wanna hold you hand”一遍遍重复,这首歌既达到了尾声,也达到了高潮。
约翰列侬,真是妙不可言的歌喉。这时候才发现,这破烂的音质竟然是最好的音效。

镜头落到我和大野的脸上。画面滑动得很缓慢很缓慢。
你以为它会就此停留。
实际上它继续流走了。最终落到我俩湿漉漉的衣服上。





这个画面必须朦胧,因为我们接吻了。

最好只要下半张脸就好,让相贴的嘴唇处于最模糊、最顶端的位置。靠左一些。


很好。















7.

“说实话,到底为什么要劫持我?命运的安排,我才不乐意相信。”

“因为我很爱这款车,从小就喜欢呀。看到翔君的车在红绿灯处停下,简直像为我准备的一样。”

“不赖吧。”




目的地还没有到。我不知道我的车在往哪里开。

大野哼着车上的新歌,摇晃着他的腿,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要睡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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