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痴汉报社联盟


如名
咸鱼邪教
致力冷西皮
注意避雷
慎fo

—— 【失语症so】everything comes to us

1.

“他没问题,”我告诉相叶雅纪,“他能蹦能跳,性格开朗,不害羞不腼腆。”

相叶雅纪的表情很复杂,努力地措辞着。

我补充了一句:“他没病。”

他脱力地扫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人,十分无可奈何:“是啊,我也知道……可是为什么,o酱不会说话呢?”

 

大野智闻声抬起头,恶作剧一样冲相叶雅纪比了个小树杈。

 

我理解相叶,这可能是他作为心理医生以来遇到的最奇怪的病人。

其实说大野智“不会”说话是不准确的——实际上他完全有说话的能力,身体器官没有任何一处出问题,生理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开口。既然如此,那就是心理问题吧:比如自闭症、抑郁症、社交恐惧症……这就是大野智为什么被送到了相叶这里。

可是他也不是的,相叶没发现任何心理疾病。

——于是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

 

我是樱井翔,一个动作语言学家。通常我的工作是阅读旁人的肢体语言和情态来解读他们的潜意识,比如,看你眨左眼还是右眼来推测你今晚吃的牛排还是寿司,通过你把手插在衣服口袋还是裤子兜儿看出你是不是同性恋,上衣扣子扣几颗能判断你对你太太是否痴心绝对。诸如此类。

但要我看一个哑炮的肢体表现和表情神态来判断他脑子有没有毛病,这还是第一回。

 

一般有心理疾病的人会有一些附带的症状,不愿意开口说话是其中之一,还有许多,例如动作迟缓、情绪不稳定、性格封闭……

依我看来,大野智他全然没有这些异样——见面第一天他就分外不生疏,他喜好甜食,和我抢布丁的速度比相叶雅纪都快,此外,很喜欢看综艺番组,闲暇时更是有钓鱼的爱好;性格宽软,很容易就能被逗笑。分明一点病症都看不出来。

还有一点——只是我的主观感受而已——通常“有问题”的人,能够在气质上与常人轻易地分别出来。他们是带着隔阂的,你总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呆滞或者阴郁的气场。但和大野智接触是一件是舒服的事情。他虽然沉默却很爱笑,但凡是眯起眼睛露出他的虎牙,不夸张地说,有治愈的味道。

 

连我都能轻易发现的细节,相叶雅纪肯定也发现了。

 

一切的一切都反复佐证着同一个结论——

他没有毛病。

 

 

“他没有毛病,”我重复了一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说话。”

 

 

 

 

2.

我开始每天去找大野智。

 

我的工作只是判断他是否有心理疾病而已——事实证明并没有。至少我和相叶都没有看出一点问题。那我的任务本该已经结束了。

可是这个“病人”实在另类,最终我决定再多观察他一段时间,就算不能让他开口说话,也要找到他没办法开口的原因吧?

 

 

 

 

大野智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电视节目是他最喜欢的一档综艺,叫关八编年史。他一直笑个不停,两条腿翘在沙发外面,拖鞋在他脚上摇摇欲坠。随着电视里一阵起哄声,他捂着肚子缩进沙发——“啪”——那双凉拖应声翻了两个转儿被甩到地板上。

 

 

我坐到了他旁边去。

他憋着笑把头从靠垫里探出来看了我一眼,从沙发缝里挑出遥控器,把节目声音调小了些。

 

我心里非常犹豫,坐下了却无话可说:正是因为他“没有毛病”,让我完全无从下手。大野智是个没缝的鸡蛋,我是只烦躁乱飞的苍蝇,720度全方位无死角绕飞两周半,瞎嗡了半天,找不到可以叮下去的地方。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皱着眉头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疑惑我为什么还不开始。

 

 

好吧。有什么来什么,总之先试试。

 

 

“我叫樱井翔,你已经知道了。”我尝试用一些语言学最简单的知识,把他当做一个和我语言不通的外来人种进行交流,这应该是最稳妥的方法,“我们已经认识一个多星期了,你还不愿意互相来个正式一点的自我介绍吗?”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对他笑了一个——这样多半能减轻敌对意识,促进双方的沟通意愿。我紧张地期待这种温和的进攻能起到一点作用。

 

可是他也笑了起来。看到这个回应我知道我的做法是彻底错误的。

 

他笑的时候抿着嘴唇,微乎其微地皱了皱鼻子,接着绕过我,光脚走到厨房端来两杯水。这个笑容无懈可击,加上“招代客人”的行为,颇有些玩笑的意味,意思多半是“别逗了樱井翔,你当我今年三岁吗?”。

 

我明白这个道理。大野智既然没问题,那么他就是一个心智健全,还比我大一岁的成年人,我竟然试图用这种有些幼稚的方法来诱导他,确实是蠢。人贩子诱拐的目标当然是五岁及以下的小朋友,毕竟是人都晓得,棒棒糖怎么可能忽悠得了十八周岁以上的高龄巨婴呢?

 

 

他重新坐下,喝了口水,慢吞吞地把腿盘到了沙发上。

 

“安全牌”失算了,我只好打起了“坦诚牌”,比起兜兜转转把自己绕迷路,这个时候打开天窗说亮话应该是更好的方法:“大野桑,我只是想让你开口说话。”

他不做声地喝水,喉结滚动了一下——算了吧您,好多人都想让我开口说话。

“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蹬了鞋坐上沙发,“什么方式都行,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说话?”

 

他眯了眯眼睛,下巴一抬,传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大野智大概是卖了个萌。

怎么说呢,因为他的长相很合适,所以那个动作的效果很好。他发现我呆愣了一刻,于是马上刻意眨了眨右眼,抛了个wink出来,接着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我的猜想一下子得到了验证,他真的卖了个萌。

打个掩护想蒙混过关,飞快地回避我的要求。这人真是个高明的谈判专家……

 

在我想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电视机突然爆发了一阵热闹的笑声。大野智刚刚还停留在我脸上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目光牢牢地粘了过去,跟着电视里的人夸张地笑了起来。他的腿一蹬,更是把拖鞋又踹远了些。这下他彻底不关注我了。

我心头那股焦躁堵在喉咙,一时间非常无助。看来我跟那双拖鞋也没什么差别,在一个综艺番组面前毫无地位,被他踢得越来越远。

 

“咚咚”。

 

大野智终于笑完了。他像是耗尽力气一样撅回了沙发,伸长胳膊敲了敲桌子。

我这才看回到他端来的温开水,有两杯——有一杯自然是给我的。再不喝就凉了,这是在催我喝了赶紧走,别打扰他看电视吗?

 

我哭笑不得。

我比拖鞋还是强一点,至少拖鞋没有温开水喝。

 

 

 

 

3.

单方面的语言交流实在是无用功。

可是这样的无用功我竟然孜孜不倦地坚持进行了一个月之久,但是无用功还是无用功。

这期间我见识了无数大野智的小表情——连环wink、鼓脸噘嘴、抿唇发出拟声词……这些都是他拿手的卖软讨饶好把戏,嘟着个小脸打个哈哈就趁人不备强行闯关。真是奇效。

 

好在他不排斥我。

我们的关系循序渐进。他已经能够把注意力平均分配到我和综艺节目上了,用肢体语言和表情回应一些他愿意回答的问题。我的待遇也终于不仅限于一杯温开水,有的时候是咖啡,有的时候是奶茶,都是他自己做的,味道非常甜。我虽然不习惯甜食,但也都照单全收。

这样看来,我的地位正在渐渐提升,甩了那原地踏步的拖鞋十万八千里。

 

有一点是让我非常诧异的:虽然我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到达他的家,但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单方面谈话却是毫无规律的,我本想观察他的反应来决定开始时间,可是他总能在我有“开始”这个念头的时候迅速调小节目的声音,安静地等待我。

难道他在观察人的动作语言上比我还细致?我暗中窥测了好几次,发现他并没有任何观察我的意图,而是偶尔注意着电视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像是他定好了“樱井翔开始谈话”闹钟,时间一到就迅速切换自己的模式。

他知道我打算在什么时间开始?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这个无解的问题先打住吧。

 

 

 

最好的消息是——我获得了一种效果非常好的新交流方式。

我从相叶那里得知大野智会画画。那图画总能比干巴巴地讲有突破性多了。

 

头一次进行尝试的时候我很紧张,因为我知道我的绘画技巧……简直毫无技巧可言。但是总得一试。我觉得在他面前画画不太好意思,于是在家里画好了再带去了他家里。

“我啊,虽然喜欢画画,但是完全没有领会到一点要领,”我真诚地把我画的龙猫放在他的面前,“所以,大野君能不能教我一点?”

 

在他关掉电视机的那一秒,我知道这个尝试大成功。看来,他终于找到了比番组更有趣儿更值得吐槽的东西了。

 

他先是毫不遮掩的大笑一场,接着从我手里抢过了纸笔,在我怪异的龙猫先生旁边重新创作了一只像模像样的龙猫先生。

他用笔点了点我的画,再点了点他的,相当傲慢地翘起嘴唇冲我一仰头。我看出了炫耀和得意的味道,这种情绪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表露过。被他突如其来的天真率直弄得手足无措,我噎了一下,实在太猝不及防。

他迅速又拿起笔,在我画的那只看不出形状的龙猫上添了好几笔进行“改造”,让它马上像模像样起来。画完这些他抬起头,却发现我正在走神,于是皱起眉毛狠狠拍了一下我的头——力气不小,表情也不太好——生气了。

在生什么气啊智君?我有些受惊吓。在一个多月的接触里,无论我多么啰嗦的重复他不会回答的问题,他也没有一次露出过任何不耐烦,这下突然认真地生了一回气,让我摸不着头绪。

 

他恨铁不成钢一般,气鼓鼓地埋下头,重新拿笔描了一遍刚才的笔画。

 

我恍然明白了过来——因为我一开始便问了他“能否请大野君教我”,他认真地接受了,所以他正在教导我如何去画一只像模像样的龙猫。看到作为学生的我如此不认真,当老师的他当然非常不爽。

 

我一下子抓住了窍门儿。

 

为了讨他欢心,我学着他的笔触在画纸的空白处临摹了个龙猫先生。虽然尽力了,可是线条断断续续的,眼睛也没能画得大小对称,看上去不伦不类(当然,我本来也没指望在绘画上有什么造诣)。但是他显然对我的“进步”相当满意,甚至毫不吝啬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真的是我的显著“进步”啊!

 

 

于是我兴致勃勃,在龙猫先生旁边重新画了一只猫咪先生。

赢得了智君又一次奔放的笑场。

 

 

 

 

4.

“所以,很成功是吗?”

我和大野智坐在相叶雅纪面前。

大野智没像往常那样对相叶的问话卖萌打岔,而是相当认真地点了个头。点完头他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低头涂涂画画起来。

 

图画在这个时间段成了我和他交流的新方式。

从语言学的知识程度来讲,我进行的第一步——语言认知尝试——因为大野智并不属于这个方法适用的群体,这一步惨败了。但是我们却跳跃到了第二步,符号语言的交流上。

一开始我们只是互相画画而已,到后来,他似乎觉得画画是个“安全”与我对话的方式。

比如综艺节目。之前,我和它完全是对立的两面,像是两个同时追求智君的追求者,都乞怜着他宠幸,而他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必定会将电视声音关小,而专心看节目时又全然懒得理会我——宠幸其一的时候必定会忽略另一。

现在我和综艺总算融汇了:当他看到任何有趣的内容,他会第一时间把笑点画到纸上。像是,如果他喜欢的那个人物说了一个段子,他会马上将那个人物的大头像摆在纸上,画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而要是哪一个企划让他捧腹的话,他又将企划的内容画成夸张的小漫画,给我看。

 

虽然他有意回避了所有可能的文字,但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这是什么意思?”相叶问。

大野智把画纸举起来,遮了自己半边脸,一双眼睛瞄瞄我,又转向相叶,意思是要我解释。纸上是一个巨大的游戏机。

“他想要二宫陪他玩儿。”

二宫和也是相叶的竹马,跟大野智关系很不错。不过这个“很不错”也仅仅停留在一起打游戏的层面上,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交流。

“sho酱你怎么知道啊?”相叶一脸惊奇。

 

这一点也让我非常骄傲。

新的一整个月,我都在尝试用这样的方式和智君对话。一开始,他总是需要画很长的篇幅才能让我理解他想表达的东西,然而到目前为止,他越来越“言简意赅”,画的内容越来越少,我却能快速理解他的意图。

一个杯子就是要喝水,有颜色的杯子对应了不同口味儿的饮料,难看的龙猫则是代表对我糟糕画技的无情嘲笑。更有意思的是今天,我才进门,发现一向懒散在家穿着睡衣裤衩的大野智竟然换上了干净T恤,一副要出门的架势。我非常疑惑,他却在纸上画上了三头身的相叶雅纪,打上了大大的问号——【我们今天不是要去见相叶酱吗?】

确实是要去的,可是我并没有提前告诉他日期。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俩的交流终于靠谱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

相叶看着画着一片红色心形的画纸非常懵圈儿。

“‘最喜欢翔君了’的意思。”

大野智欢快的翻了一页新的纸张,相叶差点儿没一口水喷到我脸上。

“sho酱,你简直是个人形大野智翻译机……”

“是啊。”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语调有些沾沾自喜的意味。

“不过,停留在这里也不行吧?”相叶雅纪一句点醒了我,“当然,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可是最终目的是要让他说话的话,他得用文字。和o酱交流总不能成为翔君的专利吧?”

这话是没错。

我不能否认,我现在非常享受和智君这种交流——这种我独享的翻译技能让我非常有满足感。我不知道这种占有欲从何而来,也许因为是我亲自引导他走到这一步,有些类似“母性”的情结,也可能是我对他的情感早就超出了最初的责任……无论如何,显然,我乐在其中。

 

大野智听了相叶的话却皱起了眉头——不只是对绘画的理解,相处了两三个月,我更知道他的表情动作代表什么——他显然很抗拒相叶的提议。

 

 

我还无法理解这最关键的:

为什么不愿意说话呢?智君。

 

 

 

 

 

 

5.

和相叶商讨过后,我还是努力进行了下一步,尝试让他使用书面文字——要解决问题,还是要找到他不愿意说话的原因。可是画画的方法只能停留在我和他的消遣谈天上,对于进一步没有更大的作用了,所以我想从文字下手。

可我没有料到,这一步竟然遇到了极大地困难。

 

 

对话的开始还是延续了我和他之间持续升温的亲昵气氛。

 

他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画了一个很粉嫩的蛋糕,再补上了一个绿色logo。

“星巴克的草莓拿破仑?”我努力辨认着,“想吃吗,那明天给你带来吧。”

这些方面他倒是很小孩子。我也喜欢甜食,但是智君的喜欢不一样,大概是味觉迟钝,他的追求只是足够甜而已。至于是水果甜吗,奶油甜吗,还是香精甜,统统来者不拒。

看来“草莓拿破仑”是正解,他兴高采烈地伸出手和我击了个掌——每次当我们在吃的上面达成共识的时候他就会非常兴奋——然后变本加厉,在画纸上涂抹了一连串形形色色的甜点。

“你啊,可别太过分了……”

他冲我吐舌头。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我早就作好了为他那张嘴跑遍城南城北甜品店的打算。

 

 

 

相叶就这事儿批评过我。

 

“我说翔君,”他认识了我对大野智堪称溺爱的容忍后,显然不认同我的做法,“他爱吃什么我倒是不管啦……但是你也太宠着他了点。”

我没否认。

“这样不行吧。或者你偶尔也让他自己去……”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大野智就在一旁噘着嘴踢我的小腿。

 

相叶说的没错,偶尔也让他自己去,也是一种迫使他介入人际交流的方式,对“治疗”这个小哑炮绝对有帮助,反而是我这样的“溺爱”太过于容易让他产生依赖情绪。

道理我明白,但是我完全没有实施的打算。相叶对智君,更多的还是以看病人的方法和眼光吧。我呢?二宫君说我宠大野智像宠孩子一样。这个定位不太准确。因为无下限地满足他对甜食的需求,其实是在满足我自己的需求——他对甜食产生的满足感,吃甜食的时候享受的状态,都让我感到自我满足。说白了我只是觉得喜好甜食的大野智很可爱而已。

比起对小孩子,更像对女朋友吧……

 

 

 

“鸡蛋仔要什么味儿的?”

大野智画了只香蕉。

我在他面前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了他所有的甜食“订单”。他挪到我胳膊上,抿着嘴一个一个确认,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趁着他心情很好,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拒绝使用文字的要求——只是写字而已,又不需要他说话。

 

然而画风却急转直下。

 

之前之所以能够顺水推舟的发展,主要还是靠智君足够配合。可是在我提出请他写字时,遭到了他的强烈抵触。

我以身作则,在纸上写下了【偶尔也写写字吧】的试探,他看到后,立刻用画画的笔把那行字涂得一团糟,拒绝了。我又尝试着写下自己的疑惑,他又赌气,没有做出回答,反而在我的句子上画了一只巨大的,丑陋的,龙猫先生。

 

这是他独有的撒娇方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翻了脸,冲你没威胁地连喵带呜,幼稚地气势汹汹着。

 

“不写的话,没有拿破仑吃哦?”

我用尽了一切诱哄他的方法,耗费了几个小时之久。

 

执着地闹着脾气的大野智非常软硬不吃,几个钟头里他不再理采我的任何话语,假装自己又聋又哑。

猫咪再讨人喜欢偶尔也会让人恼火。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不满,但他根本不打算跟我讲道理的态度更无法理喻。这让我有点气上头。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拿出强硬的态度——

“如果写字都不愿意的话,就没有必要跟智君继续胡闹下去了。”

 

他不做反应,继续复制粘贴大大小小的龙猫。

 

 

偶尔,也不能溺爱他过了头——

我一咬牙,当即离开了他家。并且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再去。

 

 

 

 

 

 

 

6.

率先绷不住的还是我。

 

快到他家门前的时候,我心里反复着——我是不想之前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才会今天放下架子去找大野智的。可是我心里又很明了,我是在担心他。这种担心绝非是大夫对病人的关心,甚至已经超越对友人的关心了。

 

他虽然没有任何心理问题,可是我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有过这么长时间交流的对象。他没有产生问题,是因为他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而我现在勉勉强强拧开了他的门把手,企图把他拽出安全的保护罩,却在他最脆弱最徘徊的时间弃之不顾。

 

我心情复杂地思考要如何敲开大野智的门。

可没容得我多想,我一站到门口,让我如此七上八下的纠结对象就从门里扑了出来——大野智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用了很大的力气撞进我的怀里,在跟着我后退好几步过后搂紧我的腰,抬头露出一双委屈巴巴眼睛。

……难道他这一周的早上都在门口等我过来吗?

“智君?”

我不知道现在道歉是否合乎时宜,于是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

他看着我,半天没做声——当然,他除了笑声和偶尔的拟声,也没对我做过声——但是这个时候的无声并非是听觉上的。他的表情太复杂,我一时间没有办法解读出来。

 

看着那双一闪一闪的眼睛,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首先这证明了我之前所提到的“功亏一篑”是肯定不存在的。但触动我情感的并不是这个结果,而是大野智本身的行为让我愧疚又惊喜。我知道我在暗自高兴什么,同时又对于自己竟然一整周狠心的不闻不问强烈谴责。

 

他一只手牢牢地拽住我衬衫的领口,害怕我跑掉似的,另一只手摸进自己的口袋,攥出一张折得很小的画纸。他费劲儿地牙齿和左手并用去打开那张纸,怎么都不肯松开拽住我的右手。

 

他拿出的,是在相叶雅纪那里,他涂上红色爱心的那一张纸——意思是“最喜欢翔君了”。

 

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怎样,也不知道他现在拿出这张纸的意思是什么。

 

 

 

接着,他的手抖了抖,慢慢在胸口把纸翻转过来——红色的背面竟然轻飘飘地写着一行字——【我最喜欢,翔君,了】

我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就吻了我。

 

血液上涌。

 

我从来没想过会是他吻我。确切的说,我都没有想过我和他有走到这一步的可能性——当我还在为我对大野智异样的情感感到不安和犹豫的时候,他的一计直球匆匆踹到我门心。

我还来不及感受上一刻看到文字时过盛的喜悦感,他柔软的嘴唇就强硬地掠来了一波更恐怖的惊喜。

大野式的亲吻相当单纯,温热的舌头怯弱地试探,最后还是停留在嘴唇相贴上。我扣住他的脖子回应他,刚刚还大胆的人瞬间慌乱软了腰。

 

 

等过于沸腾的血液冷却了,我松开他。

他轻轻喘气,还是用那种可怜的上目线看着我,嘴唇水润,被我方才咬得通红。我一时气短,把手里沉甸甸的口袋推到了他胸口:“上个星期的甜品……再不进去吃的话,香蕉鸡蛋仔就不脆了。”

大野智的眼神突然亮了,飞快在我嘴唇上又啄了一口,光着脚拎着口袋跑进了屋。

 

 

 

我不知道怎么来描述这一阶段。

但是突如其来的告白和毫无章法的亲吻,总算是敲开了他的门。

 

 

 

 

 

7.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是我始料未及的。

比亲吻和告白更超乎人的想象。

 

 

 

“为什么不愿意说话?”

我明白今天的行为是他在允许我越过界限,于是问题也就大胆起来。

他不紧不慢,静静写字。

【会混乱】

“……什么混乱?”

这个答案太奇怪,我似乎预感到下面的答案会大大超出我的接受限度,好奇心让我的语气不自觉有些咄咄逼人。

 

【我可以看见未来】

 

看见未来……

智君的字迹非常好看,我却没有一丝心思花在欣赏他们上面。他写出的文字让我许久不能作出反应,头脑里甚至开始重新把最初的问题摆上台面——大野智,其实是有心理疾病的?

可是当初相叶检查时没有发现,和他相处起来我也并没有发现,也没有哪一种妄想性心理疾病和他的情况符合……

 

他显然预料到了我的不能言语,自顾自的往下写,这次他写了很长一段话。

【我可以看见未来的一些片段,或者画面。当我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些画面就会不断地出现,凭空在我头脑里面断续的播放。我会混乱,分不清时空。所以我已经习惯闭嘴了……至于不说出来的原因翔君比我更清楚,正常人会相信我吗?换句话问,翔君你现在相信我吗?】

 

我不太敢相信。

 

他撇嘴,埋头理了理刘海,满脸的“你看吧,果然”。

 

我不能马上相信,但这让我不得不回想一些细节——

在最初,我尝试单方面语言交流的时候,他为什么可以看着电视上的时间判断我什么时候开始谈话?如果他前一天刚好预见了明天,留意了我开始的时间,不就可以做到吗……

他是从何得知我带他去见相叶的日期?如果他不久之前恰好预见了几天后会发生的事情,当然可以在当天提前换好衣服做好准备……

那么今天,他又是怎么刚好在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就打开了门冲出来强吻我?或许并不是一整周的蹲点儿守候,而是预见到了今天,我会满心愧疚带着满口袋甜点来找他……

 

 

一个失神我拿滑了手上的玻璃杯,水溅到了桌上,吓得他慌忙拿起正在写字的画纸。

 

【如果翔君还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明天你会迟到。】

“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

我从来没有迟到过,这一点我很有自信。我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轻微强迫症,守时是我一向的习惯。我想不出任何有可能让我迟到的缘由,总不能在我明天来的路上天降一次车祸断送我的性命吧?

 

【试试吧】

我还想说什么,抬头看到他安静又驯顺的表情,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智君写下的话一遍一遍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我之所以现在愿意和翔君说话,是因为接触你之后我的这种混乱减少了,“预知”带来的后遗症慢慢减轻。我曾经预见到过,以后的我不会再受这种能力的困扰。但是是怎样做到的我不知道。翔君出现了,所以翔君就是关键。】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

他当时笑了,【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情理上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科幻设定,我愿意相信他。可是“明天会迟到”这种预言实在难以实现吧?我抱着这种矛盾的心理,最后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手机闹钟已经设置好了,闭上了眼。

 

大野智那张可爱的脸不断变换着表情,在脑海里闪现。

我想象着他说话的声音——他的笑声很特别,所以声音大概也会很特别。和他本人一样带一点软糯,声线很清……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是那个让他“不混乱”的人,我想听他的声音,和他说话。想拥抱他,亲吻她。

我想当他最特别的一个角色……

 

 

 

 

 

我睡着了。

 

 

 

 

 

 

 

 

 

 

8.

……

 

 

闹钟没有响。我的闹钟没有响。

我飞奔到他家门口时,他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我绞尽脑汁寻找了所有导致手机闹钟失灵的原因——最终我想到了——我拿掉了那一杯水,它撒到了桌面上,而我的手机放在桌边。所以是音响进了水,手机才没有在早上响起来。可是这个理由是谁都不知道的意外啊!

我真的迟到了。

可是原因是那么那么的巧合。

 

 

 

大野智真的可以看见未来。

 

 

 

 

 

 

 

9.

我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和阿智用书面的方式进行交流。

出于私心,我没有把“预知未来”这件事告诉相叶。

 

知道他不开口背后的“隐情”后,我没有放弃我的努力——我想让大野智说话。

一开始知道这个事实,我被巨大的震惊和求证的欲望淹没了,现在想来,其实想问的问题又太多太多。因为看见未来就拒绝开口,支撑这个逻辑的理由呢?我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但对此回应永远都让我无奈,他总能以一种随意又刻意的方式让对话不了了之。

 

 

“智君。”我叫醒了看电视看到瞌睡的他,一边要求他穿上外套一边再次不厌其烦地说出请求,“说一次吧。一句话都好。”

大野智对这个话题过敏,刚刚还睡意朦胧的他立刻就清醒了,马上将刚睁开的眼睛严严实实地闭上,脑袋滚上了我的膝盖。

这一次我没有让他卖萌蒙混的行为得逞。我捏住他的鼻子,动作颇有打情骂俏的意味,语气却有些凶,“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试一试?说不定,说不定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让你的混乱停止了呢?就算没有不也没关系吗,只不过是看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而已……”

 

他轱辘转个不停的脑袋停在我的腿间。

 

 

 

【这是个不好接受的事情】

我和他无休止的命题又开始了,我敷衍地想跳过开场白:“我知道。”

【翔君不知道。预知未来是让人恐惧的。】

明明说恐惧,他又完全没有收起吊儿郎当样的打算,嘟起嘴竟然有调侃我的意味。

“怎么,哪里吓到你了?见到了恐怖的未来?”他的散漫让我也跟着不着调起来,“是东京湾再也钓不到鱼了还是二宫和也不陪你闹了?”

他抬手想打我,又咬牙切齿地收回了手,刷拉拉写着字。

【不是,未来没什么好担忧的。但这件事本身很让人害怕。】

【我在过着设定的未来。我知道我的明天是怎样的,我却沿着轨迹,径直走下去了。】

他顿了顿。

【不是我向前走,而是未来在迎面走来……】

 

 

他抬头看我,想确认我是否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句话实在是很有哲学,可我没有再过多去咀嚼——我有些出神地看着他写字的模样。他的头比我放得低一点,我恰好能看到他的发旋,和挺直的鼻梁。比起他那句抽象的话,他抽动的鼻翼和撅起的嘴此刻更能吸引我的注意。

 

 

大野智实在是可爱。脸很可爱,柔软有弹性的线条,笑起来向上扬起的眼睛,还有虎牙。性格也可爱,会因为被小看而暗自不爽,而又可以率真地得意和撒娇。喜欢他那些细微的感性,他大概对情感有天赋,这种天赋让他敏感,敏感让他温柔。

连他纤细的小感情都是可爱的。

他的可爱之处就是他这时轻轻扑闪的眼睫毛。

 

我不得不思考——

 

如果我也有这样的能力呢?

吃早饭时就已经看到明天我的午饭;提前得知了下个月台风登陆;今年就知道了明年的红白歌会的胜负;闭眼看见了我未来的伴侣,子女,甚至婚姻的终结;在尚且年轻时看到了自己年老力衰,最后在某家医院的某个病床走向结局;当奋力去挣扎,却发现无数个改变和巧合恰恰通向了那唯一一个终点。

我定好了闹钟,千方百计确认无误,却还是无法改变水侵泡过的手机音响无法发出叫醒我的声音。

 

 

是未来在向我走来。

我有些懂了。

 

 

这种醍醐灌顶让我心生怜惜。原来这个纤细感性的男人一直过着无趣的生活,我不由得想知道,他是否偶尔也会“预见”下一期综艺番组的内容呢?那样的话他为数不多的消遣也显得让人有点儿失落……我忍不住对上他的眼睛。

 

大野智啃着指甲看着我,显然对我的突然直视有些困惑,适合接吻的柔软的嘴唇习惯性地被他舔咬得发红。

 

……啊。算了吧,这人永远不会对重播的番组感到厌倦。不管将同一个笑点重复多少次,他都能没心没肺地再大笑一场——我于是又想起了被他耻笑至今的龙猫先生。

 

 

 

 

我本想宽慰他,却发现他并不需要我几句水波不兴的言语。

 

 

 

 

“生活随时随刻都在冲过来强奸你的路上,不如张开双腿去享受。”

这句话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觉得现在说真的非常合适,于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脱口而出。

 

【……你流氓】

大野智没想到我会在这种严肃命题面前开这种玩笑,少有的呆滞了,反应过来后飞快白了我一眼。

 

 

我没笑,认真地看向他:“阿智……其实我也可以预知未来。”

他一脸“滚蛋吧你”,动手就要写吐槽的话。

这也不影响我心里突然来了勇气,有许多事情要做——要告白,说我喜欢他,先拥抱他,再亲吻他。

我摁住他想要写字的手,竟然紧张得有些吃螺丝:“真的,我刚刚预知了一下,我就是那个终结你混乱人生的人。而且你,要做好这辈子逃不开我的准备——

“虽说叫你做准备,可是未来也已经变不了了,不管准备好没有最好都张开双腿去享受……如果结局是这样的话,说点儿什么吧……”

 

 

我用力把他拉到了怀里。

 

 

拙劣的语句没有经过太多思考,果然面对他,人都耍不出什么花花肠子。预知未来自然是随口开的黄腔,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

 

 

他愣了半晌,随即做出挣扎的动作,似乎真的在为我胡扯的“被我套牢一辈子”的未来作心理准备。

 

好像是经历了几番细思量,他搅着我的衣领慢慢停止了动作,极认真地,说出了对我的第一句话。

 

肩窝温热的吐息太温柔,带着亲昵的水汽。他勾起唇角,满意地欣赏我不断变换的表情,发甜的笑容不断扩大,露出了他的小虎牙,可爱得无懈可击。我一时间被这个笑容揉碎了,那支看似无辜天真的丘比特之箭穿过血肉,跨越时空,狠狠击穿了我蓬勃跳动的心。

 

 

 

 

 

 

 

10.

 

他说,“不瞒你说,自打一开始我就看到了,樱井翔会是我男朋友。”

 

 

 

 

太狡猾了。

 

 

 

 

 

 

 

 

==============================小后续

 

 

 

 

二宫和也和大野智蹲在地上打游戏。

相叶雅纪诧异的看着我。

 

“你把小哑炮治……好了?”

大野智第一次表达出了对“小哑炮”这个称呼的不满意,伸手拍了相叶的脑袋:“我不哑巴……”

心理医生无法抑制欣喜地伸手不断揉搓着小哑炮的脸:“你是怎么治好他的?”

 

我对他的动作有所介怀,把乖巧的大野智从他的手掌下捞出来,狠狠地亲了一口——

“就是这么治好的。”

 

 

在他竹马撕心裂肺的笑声里,心理医生眼睛瞪得老大,喉咙里噎不出半句话。

成,这下换他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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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被题目这句话打动QAQ

世事无常汹涌如潮,没给时间做下水前准备活动就算了,关键是我还不会游泳……

这样想想,我又不想努力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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